這陣子,談論自己的軍旅生活似乎是一種潮流。我沒當過兵,自然沒有軍旅生活可言,只是跟其他役男的女友一起站崗,而即便是站崗的回憶也令我覺得不堪,不是因為箇中的辛苦,而是退伍令還沒生效我就被強迫下崗,至今仍然不願意回站崗板向板友們報告我的近況。我的倔強幼稚得可笑,屬意的人輕輕說一句話我就放聲大哭,不屬意的人抱著我痛哭我也落不下一滴淚,但是都忍在心裡。
洪姓役男的新聞持續延燒,看著心裡感覺悶悶的,我知道我把同情攪在一塊兒了,對他的跟對我的。我覺得很罪惡,但是又停不了,我不想冷漠看待這些新聞,但是看到每一張軍服照,那份不堪的感覺就湧上一次,啃噬我的心靈和意識。我不在乎能否好好懷念前男友,我只是不想因為自己的認同危機,放棄替洪仲丘發聲的機會,所以請原諒我擅用民氣,讓我借這個機會試圖放下執念,唯有停止自我折磨,才能放開腳步捍衛認同的事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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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男友是 100-2T 預財士,中坑新訓懇親時我和他家人一起去看他,很感謝我爸載我去跟他家人會合。對我而言,新訓是最不方便的時期,不能帶手機,每天能講電話的時間有限,不過我都沒有漏接電話,還滿自豪的。他本來皮膚很白,進營區後每天訓練,黑了很多,體格也健壯了。過了新訓之後是 8 週的專長訓,在鶯歌,週休二日,週五傍晚就放假了,平日也可以帶手機。有時候他來找我,有時候回家,這好像是我覺得最幸福的時候,希望就這樣下去不要再改變,不過這是不可能的,而且還面臨一個難關——抽籤。我覺得不管到哪裡我都沒差,只要他平安就好,為了這樣還跑去行天宮拜拜。(然後回家才發現去行天宮都會抽到外島......)
抽籤的時候真的抽到外島,馬祖南竿。我像往常一樣裝得沒什麼,雖然心裡很難過不能像本島眷屬一樣常常相聚。他也許希望我做點事情安慰他,但我卻沒做對,跟我發了半天脾氣,後來把話說開才解決。在韋昌嶺等待前運時我去看了他,一次自己去,一次和他家人去。就這樣捱過了三週,他搭上了船前往馬祖。那邊的長官弟兄都比我想像中和善許多,或許是因為天高皇帝遠的關係,紀律並不特別嚴苛,也不太出操,幾乎沒有學長學弟制。我去過馬祖兩次,一次和他家人去,一次自己去,見識了海防天險的美麗風光,現在仍然忘不了,還想回去把小島補齊。外島的好處是假期集中,一次回台灣可以待兩週,有很多時間可以運用。他爸爸的病情惡化,於是他常常台北、嘉義來回跑,也許因為這樣影響了心情。因為平日不常見面,我以為這些假期可以喚回如膠似漆的感覺,但是這時候討論的幾乎都是他爸爸的病情,以及家人間的不睦。我的工作也忙碌,沒辦法安排皆大歡喜的約會,不過或許不管我做什麼都沒有用。
返台假有四次,第四次就是退伍了,放完假再到韋昌嶺領取退伍令即可,生效日是 2012/9/3。退伍令生效前兩天我們到九份去玩,那天很熱,他先說不要牽手,我雖然覺得奇怪,但也就由著他。走到一處樹蔭,我們坐在樹下休息,他欲言又止。我說:「是我變了嗎?」他說:「不是。」我又說:「那是你變了嗎?」這句話像潘朵拉的手,打開了他的話匣子,他說我們走到現在,他已經分不清楚對我是依賴還是喜歡,既然沒辦法給我百分之百的感情,他希望我們就此結束,我值得更好的人。我一路哭回台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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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次看洪姓役男的新聞,看到軍服照,就會想起當初的執著,認為自己可以安然度過十一個月,相信能夠永遠相守。看到記者一點一滴還原事件的真相,就想起當初的我,也是絮絮叨叨叮嚀,要前男友吃苦當吃補,盡量低調不要惹事,平安退伍最重要。對於大部份的我們來說,平安退伍是有驚無險,但是對於那些無辜送命的弟兄們,卻是何其諷刺的承諾,永遠無法實現。既然服兵役是憲法規定的義務,在全民皆享受募兵制之前,政府有責任保護義務役男的人身安全及人權。以前的民眾不敢與政府作對,現在我們要替他們討回公道,清出軍中的毒瘤,讓認真做事的人(無論義務役或志願役)沒有後顧之憂。
放下這些雜沓的記憶,我想,我快要準備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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